财经道 发表于 2011-7-6 12:54

深度解读:离开Google的IT精英走向 创业者寡

五年前的这会儿,李开复正在召开媒体发布会,首次向外界披露他的核心研发团队,“我花了很多时间动员他们。”李开复说。这是一支豪华队伍,其中包括创立图像搜索的朱会灿,在微软工作11年跳槽到Google的刘骏,被李开复称为“Super Star”的周杰,李开复在微软中国研究院面试的几千人中认为表现最好的邸烁……那场见面会,所有人意气风发,没人会料到,这批人今已大半离开Google。

曾经被Google熏陶过的人们,如今怎样回忆Google,又将如何复制Google基因?

Google印记

周杰说话语速之快绝对让人印象深刻,他习惯在问话甚至还没结束时就开始回答,为此曾经的老板李开复还特意提醒过他。不过,这个顶着Google历史上“最年轻华人总监”光环的年轻人被李开复认为几乎完美。他是最早踏入Google世界的中国人之一。

2002年时周杰24岁。以全A的成绩毕业于耶鲁大学的他,还是一个聪明但未谙世事、白纸一样的年轻人。他在4张offer中选择了Google,理由是面试官仅仅在他讲述自己那篇艰涩的毕业论文一遍后就能切中肯綮地和他交谈。他加入Google刚刚成立的广告部门,这是一个不到10人的团队。起初周杰就像外表看起来一样腼腆,当然其中很大部分原因是他的英语并不足够好,但很快他就改变了。

凡是Google招聘的员工,大抵具有这样特征:聪明,对新技术有强烈兴趣,因为兴趣而专注,因为专注而心性单纯,因为心性单纯而注重团队合作。周杰本身也是这样的人,因为刚刚筹建广告业务,10人团队对于新技术经常有通宵达旦的探讨,热烈乃至狂热的氛围让周杰常常忘记自己的语言障碍。甚至对于这些聪明人来说,他们并不需要听你把话说完。周杰或许在那个时期留下了“抢话”的后遗症。

新进的Noogler(New Googler)会以tech talk的方式接受培训。进行tech talk的,都是各个领域的大牛。“能够听戈尔(时任美国副总统)演讲,和他一起讨论政治、经济话题,这很容易产生一种自豪感。Google经常有机会见到这样的人。”这样的氛围很容易同化一个人。“外界很多时候会认为Google能够成功是因为有很牛的算法,但实际是这样的团队,塑造这样的氛围,让每个人的视野足够宽广,每个人都相信并有能力参与改变世界这一梦想。”邸烁说。

相比周杰,同样作为首批加入谷歌中国的核心成员的邸烁,进入Google之初感觉可不美妙。作为微软前员工,他有机会比较一个已经成为巨无霸的科技巨头和新巨头之间的种种差异。首先在Google他经历了人生几乎最难捱的一场面试:10个面试官,用几乎整天的时间,问了足有上百个问题,涉及到每个技术细节。加入后他才知道面试的用意。Google里,任何一位十多人团队的管理者,有义务知道每个成员的项目情况,每周他必须与团队成员进行一对一的半小时会谈。这让他很诧异:微软已经成为一个层级结构分明的大公司,个人更像螺丝钉。而在Google的理念中,会重视每个成员的个人价值。在这里,每个成员都可以通过电邮方式和总裁及CEO直接交流。感到诧异的同时,邸烁更多感受到压力。“两三个月内压力巨大。”邸烁承认,这种压力让他有机会重新成长,把潜力发挥到极致。

与追求创新和平等的文化相比,工作方式显然更称这些Noogler的心。Google全部是小团队作战的创业文化。周杰参与的广告系统开发团队最早只有一个半人(周杰加上另外一个人的一半时间),系统产品推出后,业绩以每周超过20%的速度增长,这让初出茅庐的周杰兴奋不已,同时信心大增。之后,周杰又创立了谷歌支付风险控制团队,领导建立谷歌风险评估体系。这一工作经历在某些方面改变了周杰。虽然在清华读书期间周杰一直有创业梦想,但没有Google的工作经历,他的创业梦不一定敢做这么大。“对我影响最深的一点,是知道了任何产品都可以被颠覆。Google不是第一个做广告,不是第一个做搜索,不是第一个做地图,不是第一个做邮箱,但我们可以看到今天Google在这些产品方面取得的成就。在Google久了就会潜移默化地受影响,你想做什么事,不管别人现在做成什么样,你一定可以做得更好。”周杰说。

周杰后来创立了浪淘金,实施按照效果付费广告模式,以挑战Google等互联网传统企业的按点击付费模式。经过几年历练的周杰,现在还是一副工程师的腼腆模样,但他心不小:浪淘金觊觎互联网广告一半的市场份额。

财经道 发表于 2011-7-6 12:56

中国拓荒

2003年加入Google的宓群,有着更特殊的样本价值。他的加入是Google真正探索亚洲市场的开始。在他之前,Google没有一个工程师专门负责开发有关亚洲的产品,中日韩等地业务发展都极差。受命负责规划亚洲地区产品和战略的宓群,被告知哪怕一个工程师都没有办法提供给他。于是,宓群召集了一个8人小组,利用20%时间进行研发,谷歌就这样迈出在亚洲地区的第一步。

和周杰这些大多数被Google同化和改变的人不同,宓群的经历更复杂,除了在英特尔7年的工作经历,他之前还因为创业在1999年拒绝过Google的加盟邀请。他自称是个有好奇心和喜欢挑战难度的人。中学数学和计算机成绩突出的他因为物理成绩一般,所以直升复旦时就毅然选择了物理系。2003年进入Google,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好奇:这个和自己几乎同时创业的企业,到底为什么能够发展迅速?早在英特尔时期,他通过改变闪存芯片的存储方式,已经证明过自己,所以到Google之后,对于这个已经荣誉加身的人来说,他并没有大多数人立志从此之后改变世界的狂热,而是很快就冷静地意识到了现实问题。

“(创始人)不了解中国,甚至不了解东方。在更早的时候,他们的全部世界就只有硅谷。”宓群说。而他由于之前的创业经历,已经对国内市场有相当了解。“Google在中国发展,一定得用不同的方式。”宓群向总部建议。尽管他做事风格一贯温和,但还是极力说服google两位创始人,带他们在2004年对中国进行了近一周的秘密探访,见了互联网红人马云、李彦宏、曹国伟等人。这次中国之行,让二人对中国的商业世界有了新的了解。也是在这次契机下,Google总部才有机会考虑一些完全迥异于全球市场的特殊政策。2005年,李开复开始组建中国团队,宓群成为大中华区的投资总监,主导在中国投资了百度、大众点评、迅雷、天涯等一系列案例,期间曾经帮助Google筹划收购百度。

有着丰富阅历的宓群和李开复二人,几乎从一开始就意识到谷歌和Google之间的差异。对于外界评价“Google很伟大,谷歌很失败”,他们更多是职业经理人的无奈。很多时候,Google的一些引以自豪的规则,在中国显得有些滑稽,比如拿数据说话这件事。谷歌在美国不需要做广告,但在中国因为有强劲的对手,且知名度不高,李开复和宓群都多次向总部建议谷歌在中国要投放广告,总部则提出,需要提供量化指标评估广告效果,做广告这件事因此一直拖延。最终百度凭着“百度一下,你就知道”的宣传语横扫市场,谷歌的粉丝却被Google推出中文名“谷歌”后还默然无声搞得困惑不解。

山景城(Google总部所在)的理想主义和中国的现实冲突越来越明显,而李开复即使一年十余次飞到总部,还是难以得到足够授权。谷歌的困境逐渐显露出来。对于当时抱着热切幻想回国的这批人,经历了内容审查、牌照发放等各种预料之外的问题,他们重新在互联网这个战场上对商业有了新的认识,知晓商业常识和现实往往差距很大。这是所有人在谷歌中国的宝贵一课。

之后他们陆陆续续离开,包括核心人物李开复。

财经道 发表于 2011-7-6 12:56

创业者寡

被《福布斯》誉为“撼动硅谷”的Paul Graham,是一名成功的创业者和投资人。谈到Google他曾经说,Google是工作的好地方,但也是一个黑洞,人们似乎太喜欢在Google工作,以至于没有人愿意离开,以至于没有一家创业公司出自Google。

这话或许有些道理,因为在宓群看来,谷歌中国虽然很多人离开,但创业者同样为数不多,迄今为止宓群所在的光速创投都还没有机会和谷歌团队的人合作。到目前为止,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创业公司,屈指可数的大概只有创新工场、兰亭集势、浪淘金、小米科技、嘀嗒团、木瓜移动。而更多的谷歌高管,则被百度、腾讯等本土互联网公司尽数搜罗而去:谷歌中国工程院副院长朱会灿,加盟中国研究院后负责谷歌中国基础架构平台团队,2010年加入腾讯;曾任eBay中国CTO、eBay中国研发总经理的王劲同时期进入百度;原谷歌中国战略合作总经理沈博阳入职千橡,工程院副院长刘骏等人入职人民搜索……

“在Google公司,内部做项目和真正创业是两回事。”宓群说。Google员工利用20%时间做项目,之后有机会立刻在Google的平台上通过lab方式运行,并得到市场反馈,并作出针对性修改,这像是模拟商业练习。但是真正离开Google平台,尤其是在商业环境不发达的中国创业,团队就相当重要。“Google的人相对都偏技术性,市场、运营等环节都要有好的核心团队。”自Google加盟乡村基的戎胜文直言,在中国的商业环境中,草根创业者似乎更容易成功,而谷歌的员工,相对还是偏精英化,难于本土化存活。

而且,离开Google或者谷歌,他们的光环在瞬间消失。在Google时,他们是世界上最伟大公司的员工,在所有的谈判中几乎都地位超然。创业的人都对此深有感触。2008年,浪淘金还是个很小的创业公司,在寻找合作伙伴时,周杰似乎第一次感受到怠慢、不耐烦等种种情绪。同样,他用什么样的愿景去招人,都不如亮出自己“Google最年轻华人总监”的金字招牌。这些,都得经过心理调整才能适应。

而进入其它公司,则是完全不同观念的冲撞和摩擦,这在戎胜文身上的体现或许具有代表性。进入乡村基之前,戎胜文呆过的同样是民营企业,他体会到中国最传统企业的发展方式,“入职要用红头文件张贴任命,我提议能不能随便、轻松点,被一口回绝,他们认为这就得是严肃得不得了的事情。层级观念严重。”这让从以平等文化为要义的Google出来的戎胜文深恶痛绝。如果这还是无关痛痒,那有关公司信息披露就是大事了,有一天,戎胜文接到一个质疑电话,问乡村基融资额到底是多少,为什么有出处是2000万,有出处是1300万。“公司的网站信息都不能保持一致,我只能赶紧给相关部门打电话要他们更正。”戎胜文当时是被李红的简单目标所打动—“给离家在外的人一顿好吃的饭”,并加入乡村基。从美国硅谷到中国二线城市,戎胜文要缩短从这里到华尔街的距离,这可真不容易。

现在,不论他们散落在哪个角落,曾经的Google生涯都给他们打上x-Googler的标签。从2000年硅谷的一波科技公司兴起,公司离职人员以俱乐部形式重新相聚似乎已经成为传统。如今中国x-Googler队伍逐渐扩大,开始有定期的聚会。作为多数活动的组织者,宓群津津乐道。“过一段时间,总会不断有人给我发e-mail要聚聚,我就确定一个大多数人合适的时间,再通知大家。”最近的一次聚会中,李开复给大家带来一本书——这是在美国刚出版的一本新书《In The Plex》(《走进谷歌:谷歌如何思考、工作以及改变我们的生活》),其中一个重要章节讲述Google在中国的遭遇,他们在座中一些人有幸出现在书中,见证历史。

离开Google之后,大家才发现这种club是天然的信息交流平台。“能够进Google,都是相当优秀的人才,所以这里经常成为人才市场。”宓群笑说。而对于那些刚刚走上创业路的“新兵”,这里简直是创业初级知识培训基地。这些过去的科技神童,现在要计算办公室租金,要知道如何去工商局办理执照,知道如何才能最大限度地避税。去年年中时,兰亭集势完成了对上海电商网站欧酷网的并购,这不是普通的并购案件,郭去疾与黄峥曾在Google共事两年。他们的交易没准就是在Ex-Googler的聚会上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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