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DG掌门熊晓鸽:中国VC三大傻之一 投资三琢磨
黑色棉布衬衫,外披一件墨绿色尼外套,没穿笔挺的西装,没打笔直的领带,一身休闲而不失风度打扮的熊晓鸽出现在记者面前。刚结束完一个电话会议的他,声音里透出些许疲惫。 1991年11月6日,熊晓鸽入主IDG,在中国PE江湖闯荡20余载。时至今日,熊晓鸽已经是PE界大佬。目前,IDG管理的资产规模总额已达74亿人民币,其中美元基金规模为38亿人民币,人民币基金规模为36亿元。熊晓鸽曾笑侃,自己与周全、阎焱是当时中国风投领域的“三大傻”。如今,这批当初被人家说成是骗子傻子,拿着皮包到处给人送钱的游击队,成了中国PE界正规军里的顶梁柱。正是在这群“傻子”的帮助下,许多企业家才能走向今天的成功。
近几年,中国的创业浪潮汹涌澎湃,创业不仅是一种事业追求,更是一种人生理念,一种社会时尚。作为一名优秀的风险投资家,既是帮助创业者实现他们的梦想,也是在借助创业者实现自己的梦想。
投资三琢磨做投资要琢磨3件事,熊晓鸽称:一是市场,二是产品,三是管理团队,最根本的就是琢磨人。
江湖味十足的熊晓鸽,虽然生活作风上不拘小节,但对投资项目的选择是慎之又慎。即使偶尔“走险”,也不是乱撒胡椒面,因为他看到了这个企业家想要撬起的地球背后的支点。
“对一个行业的深入了解往往会成就日后投资的神来之笔。一个优秀的投资人,在追求可观的资金回报之外,不能放弃的,还有创业者的梦想和激情。”搜房网的莫天全、腾讯的马化腾等等一批成功的企业家,让熊晓鸽赞赏有佳。
2010年9月搜房网成功上市,IDG前后获得的回报高达百倍。谈起此事,熊晓鸽记忆深刻。“莫天全在那么长的时间里能耐得住寂寞,渡过种种困难,实属不易。”1996年在搜房网第一轮融资时,IDG以100万美元获得搜房网超过20%的股份。2006年澳洲电讯收购搜房网51%股份,其中IDG卖出去10%股份,获得现金大约4500万美元。
之后,作为一个上市公司下属的公司和作为创业者莫天全高成长的公司之间的平衡发生了摇摆,搜房网需要获得更多的自主权。“所以MBO,管理团队来了以后,我们借他们一些钱,收回一些股份,然后再单独上市,大家都得到很高回报。这个在金融方面是有点创新的。手法不是很难,但要求一个企业家要有勇气。”
1999年,当时IDG和香港盈科共同与腾讯签下了220万美元的投资合约。IDG和盈科分别持有腾讯控股总股本的20%,马化腾及其团队持股60%。正是这220万美元的风险资金,为腾讯日后的迅速崛起奠定了基础。
腾讯大当家马化腾对IDG深怀感激,他在微博中表示,“IDG早年投资,当年尽职调查完成后但协议还未正式签署时,能先借款购买服务器满足迅速增长的用户需求,非常关键。”
半路出家的熊晓鸽,谈及当初的记者经历,也颇有感触。“做记者什么样的人你都要去碰,什么行业你都要去学习。做风投要求并不一定你是专家,你要琢磨这个市场琢磨这个人,当然也要受一点的训练,风投和做记者的唯一区别,找到了一个好的项目,好的人,好的关系以后,记者是尽快的速度告诉最多的人,风投就是先不告诉别人,把钱投下去了以后再告诉你。” “冒险”的电影投资2008年6月,熊晓鸽在上海国际电影节巧遇上海电影集团的总裁任仲伦先生,两人对于当年高考的求学经历,促成了《高考1977》的拍摄。在熊晓鸽不短的投资生涯中,这是唯一一次没作任何市场调查,没作任何风险评估的投资。
第一次试水成功后,熊晓鸽似乎爱上了电影。2010年,参与投资《山楂树之恋》和《雪花秘扇》两部电影,其中《山楂树之恋》创下当时文艺片票房之最。2011年投资的《Camera 2》也获得不错的回报。在熊晓鸽看来,“中国电影市场跟美国比还是比较小,但是速度还是非常快。电影行业每年票房本身超过30%-40%的成长。”
由于牵扯到意识形态方面的问题,过去中国电影行业的主要投资者是国家,投资并不专业,影片也以主旋律题材为主。随着各大风投机构的参与,越来越多的民间资本开始介入电影拍摄。
但对风投行业而言,投资电影是一个相当大的挑战,因为电影的失败率要远远高于做风投的失败率。“如果一部电影拍出来之后没人看,就成了一堆胶片,一钱不值。不像一个公司,有设备等,垮了还可以卖点钱。”不过,在熊晓鸽眼里,对一个成长潜力无限的产业和市场而言,一定要敢于“走险”。中国的休闲、家庭娱乐、文化产业是非常重要的发展方向。
目前,文化产业占GDP的比重在2.5%左右。中共十七届六中全会提出,要在2020年让中国的文化产业占到GDP的5%的目标,政策推动给文化产业带来了巨大的发展前景。
不过出于风险考虑,单部电影的投资用的都是IDG自己的媒体基金。“用PE基金投的,是去年美国的传奇电影公司,这个我们投的量比较大,回报也不错。”熊晓鸽告诉《财经国家周刊》。
2010年,IDG资本的几个合伙人从中国飞往美国去会见传奇影视公司的创始人,两个小时的会谈之后,熊晓鸽和他的伙伴们决定投资入股,成为该公司的第三大股东、第二大机构股东。传奇电影公司也没有辜负IDG的对它的期望。2010年,由其制作的《盗梦空间》,在竞争激烈的中国电影市场,轻易拿下5亿人民币票房的漂亮成绩。
“我们投的这些比国家十七届六中全会出来的文化产业政策还要早,当时我们投进去,很多人觉得我们都挺傻,现在看,哟,你们还有点眼光。”回忆起当年,熊晓鸽的脸上透出无限喜悦。
传媒公司出身的IDG,对于如何引导娱乐与文化消费,颇有经验。早在2005年,IDG就跟张艺谋和王朝歌、樊跃团队合作,投资“印象”系列演出。同时跟中青旅一起合作,在浙江的旅游度假地乌镇做了很成功的投资。
投资的远见虽然看好国内的文化产业的发展前景,但熊晓鸽也嗅到了其中隐藏着的巨大风险。他笑言,“电影靠的也完全是撞运气。”
纵观国内文化市场,即使像著名的宋城千古情,相比国外,规模依旧太小。而且由于过去政策的原因,中国的文化产业管理部门分割现象严重。比如表演是文化部管的,电影是广电局管的,电视电台,出版是新闻出版署管的,很难整合为一体。
“商业要运营,要打造文化产业,还是更多的一些要有政策的突破。”熊晓鸽解释道。“不像美国,是个比较成熟的行业,很大的规模,而且是比较综合的。从战略方面考虑,应该到国外去投这一块。”
美国所有几大传媒公司,一个很重要的特点就是综合。环球、时代华纳,迪士尼等大型集团旗下业务,涵盖杂志、电影、电视台、出版等等,从上端到下端,完整的产业链布局。每个公司都有一个比较稳定的现金流。而中国的一些上市的文化企业,经营业务相对单一,风险大,由于要求较强的抗风险能力,投资价值并不高。
在熊晓鸽看来,“文化产品不能仅仅盯着一个中国的市场,应该有一个国际的市场。”
深谙中国国情的IDG,最先闻到了中国高端时尚消费品市场的商机。早在2006年,就通过期参与组建高端时尚类网站yoka来分享其中的机会。就在今年11月,IDG认购了prada在中国的代工企业“时代皮具”22%股权。7月,对国内二手奢饰品公司寺库投资了1000万美元。
在熊晓鸽看来,中国是投资者的天堂,富裕起来的中国人现在普遍希望提高生活质量。包括服务业、娱乐业,文化产业等方面都有数不胜数的投资机会。“中国的消费市场本身很大,不一定依靠出口。这是我们的运气。”
“远见”是作为一个成功投资人必备的素质之一。早在2007年的时候,熊晓鸽就清醒地看到市场可能会出现一些变化。在2008年1月-8月,IDG进行了15亿美元的融资,对于一些目标企业追加了很多投资。同时,看到股市上出现的一些机会。
金融危机的“冬天”,成了IDG的播种季。熊晓鸽当时的解释是,“虽然有些公司的股票不好,但是我们觉得有它们很好的成长空间,这个时候进入可能是一个比较好的机会。”2010年,验证了熊晓鸽当时的看法。这年,IDG通过上市或者股权转让退出的项目达到12个,大获丰收。 “合”纵“连”横“从早期开始,慢慢地就会去看整个产业链的行业,说到底还是对这个行业的认识。”熊晓鸽告诉《财经国家周刊》。
从早年投资门户网站,到后来投资搜索引擎,IDG在互联网方面的投资布局,已经细化到社区网站、门户网站等。2011年IDG投资的项目大部分仍然属于TMT行业,其中属于电子商务的项目包括凡客诚品、聚尚网和韩都衣舍等,有7家之多。
“TMT是我们的强项,可替代性能源,我们投得也不错。”熊晓鸽对自己的战绩颇显满意。金融危机之后,新能源行业的发展前景也被IDG看好。IDG近年来在清洁能源行业投资的企业有天华阳光、武汉华灿光电、昆兰新能源等。医疗器械的企业有瑞慈体检、美华妇儿医院等。
“投资要以人为本,中国现在已经早就解决了温饱问题,在未来发展的时候,人们更关心生活质量的提高,吃得是不是健康,空气是不是好,同时我们是不是很高兴,这些都是大家共同关心的问题。还有理财,买股票大家都在赔钱,那是不是有更多理财的机会出来,满足人们的需求。这些综合起来,就是一个很好的和谐社会的概念,所以我觉得未来在中国的发展,确实有很多的机会。”
俗话说,“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做投资也是同样的道理。熊晓鸽认为,“做投资的来讲,应该很重要的是选对有发展潜力很大的市场,这个市场的选择是最重要的,如果它的未来发展的空间比较小的话,那也是非常难做的。”
经历20多年的风雨,IDG在中国投资的项目涉及互联网、TMT、医疗服务设施、设备、高档消费品、媒体文化娱乐等。1993年IDGVC第一个基金,主要投在了互联网和软件,比如腾讯、搜房、搜狐、金蝶软件等。1999年IDGVC第二个基金,既有传统行业,比如如家、一茶一坐、也有新兴行业如好耶、网龙等。
除了向多个行业延伸,IDG的投资方向也从原来的早期,向pre-IPO、成熟期覆盖。放眼世界上发达国家的PE基金,很多都是做VC起家。每个基金投资的方法是不同的。“市盈率是人们对公司的期待值,成长期和成熟期的市盈率还是有差别的。比如小孩子十几岁的时候才能快速成长,二十五六岁你不能要求他再长个,成长就比较稳定了。”熊晓鸽告诉《财经国家周刊》。
“PE规模比较小,尤其技术型企业,很难用PE来做。现在机会出现了,这个行业也是我比较熟悉的,自然演进做这种大的基金。”熊晓鸽向记者解释道,“但是最早的我们希望IDG风险基金来投,之后每一轮跟进投资。”
IDG的策略是,如果投资额在200万美元以下,就用早期风险基金进行投资;投资额在200万美元到3000万美元之间,用成长型基金进行投资,投资额在3000万美元以上的,用两支资本基金进行投资。
双腿走得更稳“今年是我们的人民币基金完成募集。一共募集36亿,超募。社保给了12亿,占三分之一。”熊晓鸽告诉《财经国家周刊》。
2010年,IDG成立“和谐成长”人民币基金,并引入社保基金作为主要出资人,其他后续配套资金以各地的政府引导基金为主。“像北京、重庆、无锡等,我们觉得有战略意义的一些地方的引导基金。”熊晓鸽告诉《财经国家周刊》。
对IDG而言,人民币基金最大的吸引力在于可以投资一些限制外资投资的领域。“比如像媒体这个行业,我们有这方面的优势,但外资是限制投资的,现在就可以用人民币基金投资。”熊晓鸽告诉《财经国家周刊》。“另外一点,是希望得到政府方面的参与支持,比如社保的参与。”
“比如医疗保健,康复、养老等社保方面的投资,是国家需要的。项目还是靠市场,但是有关单位会比较支持,提供便利。”熊晓鸽向记者解释道,“社保是我们三分之一的股东,对它来讲,这钱投的好。PE既给了社保基金很好的回报,又扶持国家政策,填补空白。”
在IDG,人民币基金和美元基金的关系是相互独立的,并不是补充的关系。按照IDG规划,人民币基金参与投资的项目,还是以成长期和比较靠后期的项目为主,不过可以拿出一部分来投资早期的项目。不过,对有一些项目,如果人民币基金和美元基金都能起到作用,两类基金就会共同参与项目投资。
“比如,我们有一个在北京旅游的项目,因为国内的一些企业希望请国外的一些比较大的项目,于是美元基金和人民币基金各投了50%,一共4亿,2亿元人民币,2亿元人民币的美元基金。”熊晓鸽向《财经国家周刊》透露。
对于外资参与是否存在国内上市受到限制的问题,熊晓鸽告诉记者,“合资的也可以在国内上市,只要控股不超过一定的比例,份额里面的50%,总体来说是符合的,既可以在国内上,也可以在国外上。”
出于美元基金和人民币基金不同性质考虑,IDG架构了两类GP。人民币基金由注册在国内的内资管理公司管理的,美元基金由注册在海外的管理公司管理。熊晓鸽向记者解释道,“人民币基金和美元基金的最后决策的团队是一样的。”
随着国内退出渠道的增加和资金量的充裕,不少业内人士纷纷对美元基金的前景提出质疑。“今后5年,这个格局还不好说。现在我管的美元基金比人民币基金多,等时间长了,我管人民币基金没准比美元基金多。可能我拿更多钱去美国买,我们投传奇公司就是跟美国的一个基金一起联手。”熊晓鸽告诉《财经国家周刊》。
“我五六年前就说,像迪士尼这样的,直接买股份就完了,当时上海还没签。有些企业,国家去买比较敏感,可以用民间的一些基金跟国外的基金联手。要学会用这样的招。” IDG失败案例带来的好戏“突然之间,从过去的几百家一下子变成3000多家。”熊晓鸽告诉《财经国家周刊》。中国私募股权行业的快速发展令人咋舌,用“野蛮生长”这个词来概括,并不为过。
数量再多,竞争再激烈,二八定律是个越不过的坎。“这是个规律性的东西。”熊晓鸽用二八定律给记者做了计算,“只要排在全国的24家里面,都有戏。”
中国现有的私募股权基金,若以3000家计算,用二八定律来说,3000家的前600家挣了整个行业80%的钱,600家里的前120家,挣了整个行业64%的钱,以此类推,行业的前五强,赚取的就是整个行业超过40%的利润。
资料显示,按国外上市退出的数量来算的,IDG在整个风险投资基金中排名第三,在外资风投里,排名第一。进入中国20年,IDG一共投资了200多家企业,其中60多家已上市或股权转让的方式退出。
“今年,也有八九个退出了,主要在国外。”熊晓鸽告诉《财经国家周刊》。其中,奇虎360在纽交所上市,土豆网在纳斯达克上市,而天福茗茶在港交所上市。
单个基金一般要到完了才能算投资回报。IDGVC已经结束的两个基金中,第一个基金回报在5倍以上,第二个基金回报在6倍以上。“这样的成绩足够让我们高质量的LP满意。”熊晓鸽情不自禁流露出些许得意。
目前,IDG旗下有四类基金,第一类是IDG风险基金,目前已经是第五期,其中的一部分专门切出为媒体基金;第二类是跟accel合作的三支成长基金;第三类是跟accel合作的两支资本基金,今年刚完成募集,总额为13亿;第四类是去年成立的“和谐成长”人民币基金,一共十二支。其中管理的人民币基金总额为36亿,美元基金总额为38亿。
市场风云莫测,再成功的投资者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早期IDGVC曾投了一个做环保餐盒的项目,但是环保餐盒每个要贵出去一两分,很难卖出去。还投过一个手机项目,结果因为国家对芯片价格的调整,手机生产一个赔一个。
在熊晓鸽看来,一个基金团队的管理,最重要的不是投资了一个多么成功的项目,而是过去从失败中学得的教训。“我们赔了二十多个公司,这些公司失败教训,对未来投资基金是最重要的,避免未来犯同样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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