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下半年,丹·格雷厄姆委托精通媒体业并购的着名投资银行Allen&Co寻找买家。2013年3月,丹·格雷厄姆与贝佐斯见了面,但此后一直没有下文。2013年7月中旬,贝佐斯给丹打来电话,谈判继续。Allen找来的买家清单上有“半打”名字。没有人知道那些潜在买家都是谁。
但人们可以想象的有比尔·盖茨,他的妻子梅琳达·盖茨是《华盛顿邮报》的董事。最容易想象的还有扎克伯格,他与格雷厄姆过从甚密。有人还猜测有沃伦·巴菲特,因为他是凯瑟琳·格雷厄姆的老朋友,一直持有华盛顿邮报公司的股份。甚至,还有传言,埃隆·马斯克也在这张清单上。
杰夫·贝佐斯以个人名义买下《华盛顿邮报》,说明他从一开始就打算把华盛顿邮报的账本收起来,自己一肩扛起,拒绝他人说三道四、指手划脚。这是贝佐斯的一贯风格。他完全蔑视华尔街分析师对于亚马逊连年亏损的指责,任性地我行我素。丹·格雷厄姆把祖传的报纸托付给这样一个人,显然是有眼光的。有媒体报道丹·格雷厄姆问家人:我们还是这份报纸最好的家吗?
为了把美国传媒业出现的这股媒体融合“逆流”的背景理解并梳理清楚,杰罗姆收集、研究了海量的相关文件与报道,丹·格雷厄姆的这个设问,最让人心酸。
格雷厄姆家族卖掉华盛顿邮报与其它媒体集团分拆报业资产之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格雷厄姆卖给了一个人,其它媒体集团选择卖给所有人(公开上市)。不同的是,格雷厄姆真诚地期待这份报纸有一个好的归宿,而其它的媒体集团(不包括鲁伯特·默多克个人)则是为了甩包袱,并不在乎其死活。
完成这桩交易后,丹·格雷厄姆把已经没有了《华盛顿邮报》的华盛顿邮报公司,改名为格雷厄姆控股,旗下资产包括有线电视及电视台、网上教育及网上媒体资产。格雷厄姆控股近两年的净利润都稳定在2到3亿美元之间,健康状况良好。
送“孤儿院”也好,扔海里“海葬”也好,找个好人家收养也好,都是迫不得已,都有着难以示人的辛酸与无奈。作为局外人,杰罗姆可以和肯·道科特、戴卫·卡尔一样站在一边说俏皮话,那些身在其中被“出卖”的采编人员的感受,却情何以堪。
戴卫·卡尔关于这股报业分拆逆流,写了无数的文章。关于《华盛顿邮报》易帜,写了两篇。第一篇沉重,第二篇轻盈。第一篇写于交易达成之时,2013年8月5日,第二篇写于交易达成一年之后的2014年10月5日。作为同处一条战壕的报人,戴卫·卡尔一年后的喜悦,跃然纸上:
对于贝佐斯这些互联网巨头从来没有多少好感的戴卫·卡尔,在文章里借华盛顿邮报现任总编辑马蒂·拜伦(MartyBaron)之口结结实实地表扬了一下:“有了杰夫(贝佐斯),我们有了稳定,有了再投入的资源,”拜伦在电话中告诉老朋友戴卫·卡尔,“我想,有些无形的东西非常重要。记者们需要知道他们是不是能够得到支持,他们的同事们会不会突然消失。他们干活的时候,不能总是操心是不是会突然没活干了。乐观情绪,就象消极情绪一样,具有传染性。”
戴卫·卡尔在文中以加引号的直接引语方式,实名引用了好几位华盛顿邮报现职员工的感性的评述。看得出来,一个深爱着自己所投身报业的老报人,对于其他报人的满血复活,所溢出的满心欢喜。从第二篇文章标题《华盛顿邮报东山再起》(TheWashingtonPostRegainsItsPlaceattheTable)就可以看出,他想说的故事都会是什么:曾经走投无路的华邮又与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等巨头在一张桌子上平起平座了。
当然,贝佐斯不是圣诞老人,他是个生意人,他也在干生意人都会干的那些不上台面的事情,比如,削减员工的养老金,取消给予退休员工的医疗福利以及对于在职员工待遇方面的种种小动作。甚至,贝佐斯也已经开始关闭与华盛顿邮报打包捆绑搭售而来的一些地方小报。2015年6月他关闭的第一家地方小报,恰好是CNN着名媒体记者布赖恩·史泰特(BrianStelter)儿时就开始阅读的家乡的报纸,贝佐斯因此被布赖恩领头的众多记者围殴。
这没有什么奇怪的,美国报业的日子实在不大好过,贝佐斯并不是可以拯救报业的超人。戴卫·卡尔在《华盛顿邮报东山再起》这篇文章中的最后一句话点出了关键:“现在,让新闻记者们有机会去抢突发、追独家、到网上去爆猛料,比给他们甜饼吃更重要。”贝佐斯让华盛顿邮报的记者编辑们能够安下心来,继续追逐自己的专业理想、呵护自己的专业情怀,并且的确在短短的一两件间拿出了引人注目的成绩单,功德无量。他的抠门与小算盘,一笑置之吧。毕竟,仍在持续的《华盛顿邮报》的亏损,由他一人独扛。 |